三3. “大刺儿头!”正在厨房切着海参的陈悍东没头没尾地甩出了这么一句,一旁的刘征忍不住调侃:“哟,您说的是这海参,还是外面那位呀?”陈悍东啪啦搁下刀,把海参没好气儿地丢到碗里:“说话就给你横着说,丫没一句听着有心的!”刘征看着这小老头的孩子气,顿感没辙:“你认识蓝宇都多少年了啊?就他那刀子嘴豆花儿心…你也真成。”“我看他就是成心的!特意在办公室等着就为了还我钱,还完就要走,生怕跟我划不清关系似的。”“你行了啊陈悍东,人要是不把你当自己人,这烂摊子谁会来救急?钱的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直不想欠你的,他现在有能力了,是大小伙子了,想把那笔钱还你不也正常嘛。”陈悍东自觉理亏,没再吭声。刘征接着又说:“我看啊,这就是你俩的问题所在,谁都不愿意信谁,都往坏了想,你还非要人样样都依着你来。你说你要是一开始就同意蓝宇出来上学,后面哪还有这么多事儿,蓝宇也不会被…”这一句倒是直捣了陈悍东长久的那块心病。“行了行了,又没有后悔药可买!”刘征也知道这茬跟他提不得,但还是觉得,该说的他不能不说。“是没有后悔药,可不管你俩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能什么样,你现在总得干点儿让你想起来不后悔的事儿吧?”陈悍东把葱姜扔进锅里,心不在焉地扒拉着,滋啦滋啦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让他不必再理会其他。他忽然很怕自己找蓝宇回来,到头来会变成一场毫无意义的自讨没趣,可刘征的话,他还是暗暗地记了下来。至少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他想。 刘征招呼着蓝宇和苑苑坐过来吃饭,陈悍东也把最后的一道青口浓汤摆上餐桌。蓝宇看着这个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也能张罗出这么一桌子菜,觉得时间能改变的东西,远远超出可以被估量的范畴。这四个人饭虽在一张桌上吃着,陈悍东和蓝宇却都一言不发,搞得剩下的两个也不敢吭声,刘征觉得再这么下去,非得被这两人闷出个消化不良来。“苑苑啊,去把你爸最贵那瓶白葡给叔拿过来,今儿咱喝了它!”陈苑会了意,抬高语气地回了话:“得嘞,这就去!”陈苑拿了酒和杯子,又另带了瓶葡萄汁,刘征开酒的空档,陈苑拿着果汁要给陈悍东倒上,陈悍东伸手护住了杯子,抬起头一脸央求:“今天让我破例喝一杯成吗,你蓝叔叔过来,多难得啊。”明明医生叮嘱两个月不能碰酒,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陈苑碍于蓝宇在一边,不能明说,就只好抱着果汁桶死瞪着陈悍东,对峙不下。还没等刘征开口去劝这个任性的,蓝宇倒朝着陈苑晃了晃杯子:“也给我一杯吧,今儿我也不喝了。”蓝宇不嗜酒,却是爱酒之人,出身西北的缘故,让他的酒量酒品都出奇地好。这一点别说陈悍东,连刘征都是有数的。陈悍东看了蓝宇一眼,对他的用意了然于心,久违的那种、被他关怀的暖意也慢慢漾开,于是乖乖放开了杯子。刘征拿着那瓶酒,开瓶器已旋到了木塞里,进退都不是:“那咱还开不开啊?”“开啊!不还有我陪你呢!”陈苑说着,接过酒爽利地把木塞拔出来。“行吧,那今天就咱爷俩喝了!”“你个小酒鬼!”陈悍东嗔道。“不好意思,Lisa沾酒就倒,我这可都是随你,要赖赖自己啊!”蓝宇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的某种东西似乎被抚慰。这种慰藉来源于,陈悍东因为自己的离开,得到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而自己又有机会坐在这里,旁观他的幸福,或许这也是一种不可奢求的幸运。这么多年的独自行走,让蓝宇越来越觉得,其实客观地游离在各种亲密关系之外,比起由那获得的自在和无束,偶然袭来的孤独感似乎不值一提。蓝宇非常庆幸,自己此刻是可以客观而冷静的。陈苑转回到座位上,轻敲杯子:“来来来,管它果汁还是酒,咱们干了再说!”四只杯子乒乒乓乓地碰在一起,单是这声音就让人愉悦。蓝宇举杯一饮而尽。 晚饭过后,蓝宇说都坐等着吃了,没有再不刷碗的道理,就连陈悍东也没让沾手,只把洗好的餐具让他摆进碗柜。两人一边收拾,一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倒让陈悍东觉得像回到了“庆贺”那个两个人都转不开身的小厨房里。“Sunny…不让你喝酒啊?”“嗯,近期在吃中药,调理身体的,没大事儿,等下回的,一定陪到你尽兴。”陈悍东说。条理清晰,借口明确。“你女儿,挺关心你的。”陈悍东神情专注,把盘子一个个小心码进碗柜:“是啊,这孩子,很疼我。”“看得出来。”陈悍东知道蓝宇还是一个人。他很想问蓝宇,问他为什么,问他是不是因为恨自己、怨自己,可这样的话,他问不出口,问了也是无用,徒增尴尬。“时间还早,我泡了茶,你再坐一坐。” 客厅里,陈悍东没什么话,只默默给人添着茶,都是陈苑在一旁嘁嘁喳喳,蓝宇不时会搭上两句。“对了,你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在蒙城?你不是在北京上学吗?”听到蓝宇的问话,陈苑头一扬,故作夸张的样子:“我可是我们班大魔头,翘课出来玩都是常事儿!”蓝宇觉得这孩子身上混不吝的劲头很像悍东,不禁摇着头笑了。另外两个也跟着笑,不过只是配合,仔细看,刘征笑得还更苦些。“你在哪所学校?学什么专业?”问到这儿,陈悍东倒接了话:“她呀,论起来还是你师妹呢。”这倒勾起了蓝宇的兴致:“哦?你在清华读啊?”“不止,我是你亲师妹,土工的。”虎父无犬女倒是真的。蓝宇想。“这么巧啊!怎么想到要学这个?”“本来报的是计算机和商贸,谁成想漏了,造化弄人哟…”陈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继而又说:“不过学起来也还挺轻松的嘛,不太费力气。”陈悍东瞧见这丫头的嘚瑟样,不禁要训一句:“你呀,学习认真点!别成天就知道跟着那谁练琴演出,不懂的就找你蓝叔叔请教请教!”“蓝叔多忙啊,也不怕我麻烦到人家。”蓝宇看这孩子不像是在找借口搪塞,倒真不想给自己添麻烦的样子,于是说:“不能够,你有问题尽管找我,帮得上的我肯定尽力。”“你说的哈!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气咯,蓝师哥!”陈悍东这时又板着一张脸,接着敲打陈苑:“陈苑我告诉你啊,这大三眼瞅着要准备联系留学然后考试了,自己心里有点数,别掉链子知道吗!”刘征摇摇头,用胳膊捅了下身边的蓝宇:“你瞧瞧,自己上学时候不务正业,现在倒对孩子那么严。”陈悍东瞪了他一眼道:“去去去,我教育孩子呢,少在这儿揭我短!”蓝宇看他们闹了一会儿,说笑间又是两三盏茶过去。他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道:“我这就先回了,之后还有机会,我们再聊。”陈悍东这时也起身:“我送你吧,反正我也没喝酒。”“不用了,我叫车走就行,晚上不好开。” 雪刚过的缘故,本该如墨的天空被折出了暗红,夜不似往常的黑漆漆,即使没有灯的地方,四周的事物都尚可分辨。到了快出社区的地方,蓝宇不教陈悍东再往前送。“回吧,天凉。”“你什么时候回美国?”陈悍东问,脚步也慢下来。“周末吧,应该,下周有会。”蓝宇接着说:“今天谢谢你的招待,没想到你现在做饭这么好吃。”“客气干嘛,吃得好就成。”“我走了,你快进去吧。”陈悍东本还想说点什么,可蓝宇没给他这个机会,他冲他笑笑,随即就转了身。陈悍东一直看着蓝宇走出大门,上了车,车子的发动打破了周遭的静默,而随着它的驶离,这夜又缓缓沉到了更深的静默之中。 陈悍东进了家门,刘征已经回了客房,陈苑收了几上的多余杯子,又往壶里添了一遍水。“再喝一口,暖暖身子。”陈悍东坐到陈苑旁边,惬意地伸了伸腰,接过递来的杯子:“少喝点,多了再睡不着。”陈苑听到这儿,乐了:“呵,要么我看你今天晚上也甭睡了。”陈悍东知道她的所指,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们之前视频会议早见过了,有什么睡不着的!”陈苑懒得理她爹的鬼话,便转了话题:“哎,你住院的事儿,真打算瞒着啊!”陈悍东在脑子里把蓝宇这一天的言行都过了一遍,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不知道这件事。可,他应该是知道的啊。不过即使知道,他现在才出现,也就表明他的态度了吧。“都过去了还告诉他干嘛。”陈苑忽然难过得要命。如果老陈当时真的没挺过来,蓝宇的缺席也许就是他最大的遗憾。“都好。你要瞒,我们就替你瞒着呗。”陈悍东抬起胳膊,把陈苑这个人揽过来:“够意思,谢啦!”“你倒是开心了,我回北京之后就惨了!”陈苑想想回去要自己赶上休学两个月落下了的课,一个头两个大。“不是跟老师们都打招呼了么?”“那我不也得期末考试过了算嘛!”陈悍东讨好似的给陈苑按摩着太阳穴:“哎呀就你这聪明的大脑壳肯定能搞定,放轻松啦!”陈苑拉过陈悍东的两只手,靠到他怀里去:“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得好好的。”陈悍东环着陈苑的手臂,又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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