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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我大二,寒假家里大人喊我出去带本书。
拿纸条过来瞥了一眼,《艽野尘梦》,字不认识,我很老实,问,第一个字读啥啊?大人也很老实,不知道。再问,讲的啥,讲了个青海土匪的故事。哦。
抽空买回来送了去,路上一页没翻,背面书评都懒得瞅一眼。那会儿自个正寡欢执拗,日子过得天昏地暗。上午十点多起,直奔网吧。家中时常无人,晚上三四点睡更是家常便饭。
几天前读到一个故事,有个主人公叫陈渠珍,感觉有趣转而去,《艽野尘梦》四个字又一次映入了眼睑。回忆起那段时光,匆匆去图书馆把书借了回来,扔那几天终于在今晚一口气读完。
书自陈渠珍年少得志入藏起,止于其妻西原殒于长安,文不长,然苍劲魏然,孑孑独立,是我读过的最波澜壮阔的一本书。陈渠珍少有才华,文治武功,入藏时正是个血压枪头马蹄轻的翩翩公子。胸纳乾坤,心高气傲。入藏后一日至朋友家赴宴,宴毕,主人盛情相邀游玩。来到主人家那场,几名旗手正比试着马上拔箭的本领。箭插地上,马儿呼啸而过,人横马侧,拔箭而起,以拔的多者为胜。西原当时扮了个男儿身,马上握着七八支箭,身姿灵巧。陈渠珍与主人交谈,赞不绝口。主人微笑。入暮宴毕,主人引西原出,原是主人侄女,十五六的年纪,女装更加的清新脱俗。陈渠珍惊艳侧目,西原目有流水,四目交汇中,很自然有了一见钟情。
不久南昌起义爆发,军中哗变,陈渠珍本是开明之辈,无奈食朝廷俸禄,忠义难两全。最终决定带湘西心腹百一十五人自西藏入青海,青海入甘肃,回内地。西原坚持随其回汉地。路险,最终走到长安的只有七个人。
什么是路险?行山腹道,壁削千尺,古树参天,怪鸟乱鸣,处其中如羊肠一线,迂曲盘旋,上而复下,下而复上;大漠奇寒,千年不腐,风过沙起,大雪眯目,沙雪不分;茹毛饮血,人死分食,鬼神不分。
七个月的时间有多漫长,西原却像母亲一样守护着陈渠珍。被追杀时,她纵身跃下数丈石涯然后接住这个男人;他脚冻坏无法行走时,西原持枪护于左右,生怕他被士兵分而食之;在剩下最后一根肉条时,说出似“天下可无洪不可无主公”的话。一路上她比男人更像男人,情到深处,二人更是数次情定三生。
万险千阻,终到长安,可西原却如同终于燃尽了的一支蜡烛,轰然颓灭。陈渠珍身无分文,得资助殓其于此地。至此肝肠寸断,泪干泣血,无可名状。全书也戛然而止,只字不提他之后几十年更加传奇的戎马生涯。
陈渠珍后多称“湘西王”,与阎锡山齐名,硬桥硬马一生,至死未去棱角。此书一度被成为“奇书”,出版前都是手写本在私下流传,相比现今进西藏找艳遇的游记,这本书无疑能更让你了解百年前西藏的风貌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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