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两代情：岁月交织的长篇小说

“我知道。明天我就开始给弘大姐他们准备年饭了。”

“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采购，要不然你一个人买那么多的东西会累的。”

“永志说他明天休班陪我买东西的。你公司不忙吗？”

“没关系，我安排好工作就可以出来。哎，玉涵，你发没发现永志对咱们的女儿非常好？”

“当然了。就像亲哥哥对妹妹一样。”

宋庆国暧昧地笑了笑说：“不是，我以我们男人的心理来看，不仅仅是单纯的兄妹感情。不信咱们就看他们将来的发展。”

慕玉涵惊喜地：“真的？要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太好了，咱们的儿子变成了女婿，而且永志又是那么懂事、出色。”

“我也是那么想的，但愿他们之间能产生爱情。”

“庆国，你知道我每天面对女儿的时候，多么想把她抱在怀里听她叫我一声妈妈。”慕玉涵说着眼睛里又盈起了泪。

宋庆国握住妻子的手，体谅地说：“玉涵，我何尝不是呢？我多想今年和女儿一起吃年饭一起包饺子啊！”

“庆国，会有那天的，别急。”慕玉涵看着丈夫忧伤、动情的样子赶忙安慰起他来。

宋庆国看了一眼妻子，会心地笑了笑说：“我知道。”然后指着医院的霓虹灯说：“医院快到了。”

宋涛站在饭店玻璃窗外看了两个小时，一直盯视着弘芳菲忙碌的身影。七点左右，她从里面出来，脱掉了工作服，手里提着两个饭盒匆匆走出饭店。宋涛赶忙把身子转过去，见她走远了，又急急地跟在后面。

此刻，天虽已大黑，但北京的夜晚依然华灯异彩。春节临近的这些日子，北京的夜晚出现了比平日更绚丽的景象。各建筑物、商厦、门店，甚至路边的树上都是彩灯珠串般凸显着他们各自的华美。夜晚也照样人流涌动，车流如织。弘芳菲却没有心情和时间观赏这美丽的夜景。她脚步匆匆地向前走着，躲闪、穿行在汽车、人行中。宋涛紧紧跟在她的后面，一直跟到肿瘤医院的住院部。他看着她上了电梯，电梯在四层停下来，他便上了另一个电梯按了四层的按钮。下了电梯他一个病房挨一个病房地寻找着。

弘芳菲走进病房，歉疚地：“妈，您饿了吧？我回来晚了点儿。妈，快吃饭吧。”她边说边从塑料袋里把饭盒拿出来。

这时，弘少荣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啪地一下把饭盒打翻在地，怒喝道：“你给我拿走！我没福气吃你买的饭。赶紧去买火车票，我要回家！”

“妈，您这是怎么了？”弘芳菲惊愕、委屈、担心、心痛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

宋涛顺着震天般噼里啪啦金属落地的响声和怒骂声跑过去，愕然地看到一中年村妇怒目圆睁地指着蹲在地上收拾被打翻在地的饭菜的弘芳菲喝骂着：“你死哪儿去了？我知道你伺候够我了，这几天你都没早没晚地到外边儿疯去、野去。我在这儿住够了，我回家谁也用不着伺候。快去买火车票，我要回家。你听见没有？”

这时，病房里的病人、陪床的亲属、护士、大夫，都被这爆炸般的响声和怒骂声吸引过来，病房门口围满了人。永志此时也来到病房门口，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

慕玉涵提着两个提兜向病房走来，见病房门前围了很多人觉得很纳闷，当走近一看，惊愕地呆愣住了。只见女儿边哭边拉着养母的手哀求道：“妈，我求求您千万别生气了，您打我骂我都行，只要您不生气，生气对您的身体不好。妈，是我错了，我不该往外跑，妈，我求您别生气了，我错了。”只见弘少荣扬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女儿一个耳光，大声吼叫着：“你滚开！少来这套，我说让你马上去买火车票。我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我的命咋这么苦啊，老了老了，得了这么个病啊……”

慕玉涵看到这一幕，心像被人猛地捅了一刀，在疼、在滴血，头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闷棍，感到晕眩，胸口像压了一块石头，使她喘不过气来。

母亲的“死”字和嚎啕大哭更触到了弘芳菲的伤心处，她哭喊着趴在母亲的腿上：“妈——，您不能死，我不能没有您，妈……”

弘少荣收住哭声猛地把闺女推倒在地，怒骂道：“别哭了，我还没死呢？我叫你马上去买火车票，你听到没有？省得我在这儿讨你嫌。”

宋涛看着横眉立目、怒不可喝的村妇，再看看哀伤、乞求的弘芳菲，他的心在隐隐作痛。怎么会有这么狠毒、不讲理的母亲？亲眼看到这一幕就像有人在当众欺辱他自己一般，让他无法忍受这种屈辱。他拨开人群一个健步跨入病房，含着泪激昂、愤慨地冲弘少荣吼道：“您算什么母亲？您怎么可以这样打骂自己的女儿？她有什么错，您竟然这样对她？她为了您去给我当家教，为了您到饭店去打工，给人家端盘子、刷碗、擦地、抹桌子，给顾客陪笑脸。到时间还要跑来给您送饭。为了您的病她整天偷偷地哭泣，在您面前还要强装笑脸。去做家教、打工的路上她还在一刻不停地看书。您还想要她怎么样？这样好强、懂事、孝顺的女儿您竟然可以当众打她、骂她、屈辱她，您太狠心了，您不配做母亲！”

只见弘芳菲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打了宋涛一个耳光，指着床上的母亲怒喝道：“请你马上给我妈妈道歉！”

宋涛的话让慕玉涵惊呆了，她没想到女儿又到饭店去打工。而宋涛对弘少荣的斥责却说出了她的心声。女儿对宋涛的怒喝和抽打更证明着她对母亲的爱啊。她再不能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她会痛苦地死在这里的。她把提兜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悄悄地、急速地跑出楼道，跑到电梯上，电梯的门一关，她捂着的嘴失声痛哭起来。

宋涛被打愣在那里，捂着脸愕然地看着弘芳菲。只见弘芳菲眼里饱含着痛苦、悲伤、难过、愤怒的泪水，那张美丽、温和的脸完全被这复杂的感情扭曲了。

“听到没有，请你马上跟我妈妈道歉！”弘芳菲再一次怒喝道。

宋涛捂着脸，含着委屈的泪轻轻说了声：“对不起。”然后转身走出病房，穿过围观的人群发疯般地跑下楼梯。是的，他没等电梯，他想用奔跑发泄他的委屈和不平。

永志担心地跑到楼梯口大喊一声：“小涛！”宋涛像没听见一般奔跑下去。永志想去追他，又担心弘芳菲和她的母亲。就在他犹豫的瞬间，突然听到弘芳菲声嘶力竭的喊妈妈。他急速跑到病房，人群还没有散去，他以大夫的口吻命令围观的护士到自己的岗位去！抱起弘少荣就往急救室跑，边跑边对惊恐、悲伤得不知所措的弘芳菲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慕玉涵跑出电梯，跑到医院外，跑到汽车前，此刻她连开汽车门的力气都没有了，提兜掉在地上，伏在汽车上喘息着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宋庆国惊愕地迅速下车，边扶妻子上车边急问：“玉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冷静点，别这么激动，有我在，别难过了，快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玉涵哭着喘息着却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说：“女儿……女儿她……”

“女儿怎么了？”宋庆国急得大声喊道。

“她……她怎么可以这样打我的女儿？”

“谁？谁打咱们的女儿了？”宋庆国眼睛都红了，大声吼道。

慕玉涵抽泣着摇着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从脸上掉下来。

“玉涵，别难过，告诉我，告诉我谁打咱们的女儿了？”宋庆国的声音缓和下来问。

“是……是女儿的养母。”慕玉涵终于说出一句整话。

宋庆国一听立刻冷静下来，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弘少荣的脾气和对女儿的态度。他安慰妻子说：“玉涵，别太难过了。因为……因为她毕竟是她的养母。母亲打女儿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毕竟我们还没有认女儿。”

慕玉涵捂住自己的脸，痛哭着大声喊道：“我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认女儿啊！”

宋涛跑出医院，跑到大街上。泪水模糊着他的双眼，他狠狠地抹掉泪水。此时，他不知道是在为自己的委屈流泪，还是在为弘芳菲可怜的命运流泪，还是在为自己当众被挨一个耳光伤心的流泪。来到公共汽车站点，上了公交车。他的思绪烦乱，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不知道该怎样捋顺自己烦乱、矛盾的思绪和心情。弘芳菲在篮球场上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耳边重响起来，她从小受尽怎样的辱骂和殴打，今天这一幕可以完全想象得出来。可是她又是用怎样的感情爱着养母，她竟然可以当众给养母跪下来求她不要生气。在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她没有感觉自己命运的不公和可悲，没有让自己沉沦。而是心中装满了爱，装满了感恩。正是有了这种心态她才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全国一流的大学。这时，弘芳菲给他补课时那充满智慧的讲述，一个个学习经验、方法和小窍门，使他猛然发现自己不曾发现的东西。他这半年成绩的迅速提高，不仅仅是她教给他多少知识和方法。而是潜藏在她身上的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影响着他、感染着他、激励着他、鼓舞着他。期末考试前的停止补习，曾使他在这段时间感到空落，他曾盼望期末考试快点结束，好可以再让她继续补习。只是母亲的突然去世打乱了他正常的生活和计划，打乱了他在心中萌芽出的那份美丽的情感。是的，当看到她蹲在地上收拾被母亲打翻的饭盒时、看到她跪在母亲面前哀求时、看到她被母亲辱骂时、看到她被母亲打耳光、看到她被推倒在地，他的心在痛、在愤怒。那么善良、美好的感情怎能如此被亵渎、被侮辱，一种庄严的使命感驱使着他要保护她，要替她出气。如果不是努力克制自己，他很有可能会扇那村妇一耳光。不能啊，如果那样的话，她会恨他一辈子的，因为她是那样爱着养母。和自己年龄一样大的女孩，在打骂中成长起来的女孩，内心怎么潜藏着那么深厚的爱啊？感恩，这个问题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对于他来说父亲和舅妈给他的一切都是自然，应该。自然的如空气一般，应该的如一年四季到时候必然会更替一般。他从来没考虑过在他们的供养过程中付出了什么心血，需要他来回报和感恩。是的，他从来没想过。即使舅妈小时候给他讲过那么多孝敬老人的感人故事，他也没有理解与他有什么关系。只是被一个个的故事感动之后，随着时间的流失全都忘却了。舅妈疼爱他、照顾他，为他辅导功课、带着他到商场为他买漂亮衣服，给他讲故事，领着他的小手送他去学校、带他到公园、动物园、游乐场去玩，带他去爬山。这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放映着。在他的记忆里，舅妈从来没有训斥过他，即使因为他跟同学打架，被家长找上门来爸爸狠狠地批评他时，她也没当着外人的面批评过她。而是事后告诉他应该学会怎样和同学们相处。有一次他连拉带吐，疼得在床上打滚。当时父亲出差没在家，舅妈急得抱起他来就往医院跑，等跑到附近的医院时她已是满头大汗，衬衣都溻湿了，喘息着跟大夫介绍他的病情。大夫边给他检查边感叹道：当妈的最怕自己的孩子生病了，孩子疼在身上，妈妈疼在心里。看你这个当妈的急成什么样了？他没大病，只是肠胃炎，打两瓶点滴就好了。就这样，她一直守候在他身边打点滴，并不停地给他讲故事。问他还疼不疼。当他喊她舅妈时，大夫惊讶地问：你不是这孩子的亲妈呀？他想到这里，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快要到家了，一路上他是靠一种本能换乘车的。他的思想完全集中在回忆中、集中在反思中。是的，弘芳菲说的没错，我太不知足了，我要求的太多了。那些美好的回忆因为姥姥的话在他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时，爸爸中午的话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我告诉你宋涛，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欠你的。你身边所有的亲人都在尽着最大的努力爱护着你，唯恐你受伤害，唯恐你受委屈，唯恐你的情绪影响你的高考，影响你的前途。现在不告诉你事情的真相，正是考虑到你的感受，考虑到对你整个人生的影响。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对任何人都说不过去。我只希望你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难道真的不像姥姥说的那样，而是另有隐情吗？那姥姥为什么要那么说呢？出于对自己女儿的袒护吗？不！不要再寻求事情的原由了。弘芳菲说的没错。即使是他们真的曾经对不起我妈妈，在我的身上已经做了足够的补偿。爸爸和舅妈为了我的情绪、为了我的高考、为了我的前途，在我面前说话都在小心翼翼，尽量满足我的一切要求，为了给我调配合理的营养饮食，他们在想尽一切办法调理饭菜。又费尽心思的为我找来家教。这一切的一切，难道还不够吗？我还要求什么？我又为他们做了些什么呢？我为什么不能像弘芳菲爱养母那样爱他们呢？更何况自己跟弘芳菲相比，不等于生长在蜜灌中吗？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太说不过去了，我曾经用怎样不恭敬的口吻跟他们说话呀？

慕玉涵和宋庆国回到家，两个人虽然都经历了肝肠寸断的痛苦，但他们毕竟都是有文化明事理的善良人。经过一路上的心理调整，他们都能用大爱来顾全大局。慕玉涵强打起精神做一家人的饭，宋庆国站在楼门口去等宋涛。他们俩都很担心他。慕玉涵听到开门声，赶忙从厨房来到客厅，见宋涛一脸痛苦的样子担忧地问：“小涛，你怎么才回来？你爸出去找你去了，没看到爸爸吗？”

宋涛不知怎么，脸一下子通红，愧疚、嗫嚅、撒谎地说：“我……我去小区的篮球场了。”

“噢，洗洗手吃饭吧。”慕玉涵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

“舅妈，你们吃吧，我……我吃不下。”

“怎么了？病了吗？”

慕玉涵紧张地走过去用手心抚摸一下宋涛的额头。

宋涛被这温暖的手感动的热泪盈眶：“舅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想躺一会儿。”说完强忍着泪走进房间。

“小涛，舅妈把饭菜给你留出来，你什么时候饿了自己用微波炉热热吃。”舅妈在他身后叮嘱着，他答应一声，轻轻关上房门。就在关门的一刹，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这简单的叮嘱里包含着怎样的疼爱和惦记啊。为什么过去自己却不能体味，没有感觉呢？他把自己摔在床上，双手相叉垫在脑后，泪水从眼角流下来，在心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我错了……”

母亲被抢救过来后弘芳菲拉着母亲的手，流着泪轻轻伏在母亲耳边说：“妈，已经没事了。妈，我不该瞒着您出去打工，是我的错，您别生气了。”

弘少荣反复地回忆着宋涛的话，是他的话把她吼醒了。是啊，我闺女已经够孝顺的了，我这一生还求啥呀？孩子跟着我一天福也没想着，整天挨我打骂。孩子这么争气考上大学又找了个好婆家，为了我给人家去当家教，还去饭店做工，又那么用功学习，我还这样打骂委屈孩子，太不应该了。是我拖累了孩子呀！要是没有我，孩子就可以到婆家过好日子了。她这样想着，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听到女儿的道歉声，心里更加内疚起来，她轻声说：“不是你的错，是妈错了。芳菲，妈已经知道我的病了。妈不想再拖累你和常大夫一家，妈想出院回家。”

弘芳菲听了母亲的话，扑到母亲的腋窝间，痛哭着：“妈，您别这么说，您怎么是拖累我呢？闺女伺候您一天就感到幸福一天呢。妈，您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啊。为了我，妈，您也要坚持住院，把病治好啊。妈，就算是闺女求您了。”

弘少荣自闺女懂事后，第一次用她那粗糙的手慈爱地抚摸闺女的头，自责又痛苦地说：“孩子，是妈对不起你呀。你不用对妈这么好，你就是现在不管妈，妈也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妈一个快要死的人了，何必在这儿糟蹋钱呢？听护士们说妈这一住院手术，就得十几万。那可是多大一笔钱呢？妈现在躺在这儿，就跟躺在钱上一样啊，说啥也不能再住了。”

“妈，您要是真心疼我，就在医院好好住院，一个月后咱们就出院，住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楼房。妈，我还想吃您给我包的饺子呢。我妈包的饺子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

芳菲的话让弘少荣感到心里热呼呼的。她没想到闺女这样需要她，这样离不开她，没有一点厌弃她怪罪她。在闺女眼里她还不是个废人，她活着不是拖累闺女，而是在给闺女安慰。要是出院了，真能给闺女做做饭，那怕一个月也好啊。这样想好后说道：“好吧，妈答应你听大夫的话好好治病。等出院了，妈给你包饺子吃。”

弘芳菲幸福激动的流着泪紧紧抱着母亲……

（待续中。。）

平台作者介绍：

冯继业：企业高管，作家，文链系统创始人。

一家大型购物广场任人资部长，主管培训工作，培养了数千名优秀员工和管理人才，并创作出版了四部长篇小说《有梦就好》《两代情》《巨蟹男遇到水瓶女》《婚网爱情逆袭记》，读者遍布海内外！

编辑：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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